作者:胡英荷 2023-11-14 10:04:17 0赞 访问量:1628
四月,流经兰州的黄河水依旧清澈且沉稳,河中少见被水流带起的漩涡,站在中山桥上,也暂时难以感受到水流撞击桥墩产生的微微震动,但在七八月份,黄河水从远处翻腾而来的轰鸣声十分清晰,脚底也能感受到河水奔涌的力量。
四月,流经山陕交界的黄河水已经卷入大量黄沙,前进的脚步略带踌躇。在壶口,堆积的冰凌使本就狭窄的河道再次收缩,河水无法再停滞,裹挟着浮冰冲下陡崖,河水冲击带来的巨响和凌风在两岸峭壁中不住地回荡。
四月,即将抵达入海口的黄河水在华北平原逐渐平静,不再有山峦的阻挡,河水缓缓流过村庄和田野,在岸边留下柔软的细沙。没有湍急水流的冲击,从中上游卷来的泥沙在入海口层层堆叠,形成船只无法越过的沙墙。但鸟儿纷至沓来,在黄绿交接中寻觅新鲜鱼虾。
两年前第一次来兰州时,爸爸说我有福气,不管去哪里都能贴着黄河生活。仔细一想,小时候我生活在黄河下游,大学时我生活在黄河中游,研究生时我又来到了黄河上游,我的人生中似乎总有黄河的身影,这大概也是母亲河与每个人冥冥之中的牵绊。这些年我见过很多次黄河,见过不同姿态的黄河,黄河穿过土地、穿过山丘,也穿过了我人生的前二十四年,黄河水滔滔,承载着我对北方的无限眷恋。
湿地、黄河沙和浮桥
2008年到2011年,爸爸去了东营工作,我们一家人从湿热的南方离开,搬到东营的垦利县(现垦利区)。黄河在垦利县入海,黄河入海口也因此成为当地的一处景点。很多人以为黄河入海口只是一处孤零零的野景,只有那条黄绿相接的分界线令人震撼。其实入海口处的湿地才是绝美景色,芦苇荡孕育着成群的鸟儿和游鱼,翅碱蓬随着季节变迁而改变颜色,在朝晖夕阴中大放光彩。
我弟出生前半年,爸妈常会带我去湿地打发时间。那时候我最喜欢光着脚踩在湿冷的滩涂上,在成片的芦苇荡中来来回回,奋力掀开每一块大石头,用手指头去抠石头缝里四处逃窜的小螃蟹。有些滩涂并不湿润,略微干裂的泥地上泛出大片白色,我用手指头抹了一下,接着放进嘴里——又苦又咸,是盐碱的味道。但后来弟弟出生,爸妈更加忙碌,一直到我们离开东营,也没有再去过入海口的湿地。
弟弟出生后不久,不知为何全身起满红疹,爸妈四处求医都没有好转。邻居奶奶在黄河边长大,她说把洗净炒熟后的黄河沙敷在身上能治湿疹。爸妈将信将疑,但还是决定试一试这个偏方,于是我们驱车前往黄河边的村庄,在村民的指引下去河滩上淘沙。
彼时也正值四月,春寒料峭,黄河水量较小,流速也十分缓慢,这让河水中的泥沙得以在两岸大量沉积,形成柔软的泥滩。经过千里奔腾,来自中上游的泥沙已经被水流冲击成粉末状,双手捧起河水后,细碎的沙土便如绸缎般从指缝间滑走。妈妈把黄河沙铲到布袋里,挤干里面的水,然后带到河边的老乡家,托他们把沙子炒干、炒熟。老乡在灶台里添上柴火,接着扛出大铁锅,把湿漉漉的沙子倒进锅里,用铁锨不断翻炒。起初,沙子中含水量高,蒸发极快,整个屋子里氤氲着水汽,水汽中混合着河水的腥味。待到水分基本蒸发透彻,沙子也变得干爽,扬到半空中,砂砾粒粒分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伴随着老乡的一声“熟咯”,沙子好似瞬间闪出金子般的光辉,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纯粹、沉静、朴实,是广袤天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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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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