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黎锦欣 2023-03-03 10:44:43 0赞 访问量:6823
烟霞终是客,水云未沾魂。
清雪鹤膝枝,江湖不夜侯。
——楔子
我给您沏的这一壶烟霞客,兴许是太苦了些。旁边有几块冰糖,还有几枚鹤膝枝,若是这故事太涩了,大可以佐以细品。悲欢如茶,当您意犹未尽的时候,我的故事也就说完了。
故事的开端,无非是孟鹤又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在不夜侯里读李商隐,顺便码一码自己的论文。她不喜压抑如饮水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的图书馆,也不习惯在连小勺入杯搅拌都要考究的咖啡厅露怯,她更难以忍受在寝室又一次听完谁和谁的传闻,当然,经久不衰的谈资还得是两年前的一个公选课国学老师如痴般迷恋上了一个女同学的背影,情诗无意间夹在一个男生的作业本里的故事。只是追逐一个背影吗?似乎没人能够理解。这般支离破碎的解说词她也听
“老板,续茶。”后方的男人气定神闲,说得慢条斯理。
孟鹤从未续过茶,续茶是要另外收费的。
了不少,那个老师后来辞职了。现代人都喜欢听这些,无关个人悲欢,更无所谓前因后果,只是在平淡寡味的生活里寻求一些无聊的刺激。至于他怎么想,没人愿意去了解。
还好不夜侯这间茶室还算安静,但也每每有人在雅间聊天谈生意,也不算安静得可怖。孟鹤往往会点一壶烟霞客,再佐以几块冰糖,或者三四枚鹤膝枝。其实也就是一壶加了冰糖的菊花茶,还有几块梅花样式的果子,这是最便宜的搭配,也是孟鹤的标配。旁人也只是觉得名字雅致里总是有几分矫情在的,孟鹤却知晓这老板的讲究——人淡如菊,烟霞客便是深居山林的隐者;人傲如梅,鹤膝枝就是立于清雪之上的梅花枝。《潮嘉风月记》说茶须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她虽不曾嚼梅花,但有梅花果子也是好的。至于这不夜侯,是古人对茶的雅称。毕竟她也是学古代文学的,因此她对这个总是被这柜子折出的阴影所挡住的男人心生好奇,他浸在茶香里,倚在精致木兰雕花的栏杆上,这茶馆里竖起的梁木也浸在茶香里,沾染了几分轻盈的灵气。他仿佛是盹着了。
之前的服务小生应是开小差去了,她终于看清了茶室老板的脸。
那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眉梢嘴角却又显老态。同时他那清瘦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有了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气。他身着墨绿色的平针勾线毛衣,端着茶壶的手骨节分明,从孟鹤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嘴唇很薄,像刀片,眼睛狭长,女子一般的眼型,倒是柔和了他脸上那些锋利的锐角。他身后衬着窗外粉缎似的光华,连吹进来的风都是有茶香的。
他身上残留的茶香。
“老板,我也续一壶。”杯中茶叶还未见底,孟鹤不自觉道,鬼使神差。
男子看了自己一眼,将壶里重新撒进新鲜的菊花,再为她斟茶,到茶杯的三分之二处,以示尊重。
“你很喜欢这个味道?”男子嘴角还未上扬,眼里就已流露出笑意,“你每次都点这个。”
因为它便宜啊,当然她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实话的。
“喜欢这个名字。”她故作淡然,“人淡如菊,该是隐士的意思。”
他这次是真的笑了,却仍旧不动声色。
“有意思。不过我这里的女顾客都更喜欢绿衣郎和水云身。”
“绿衣郎是新科进士,该是今年新下的竹叶青,”她看见男子黑不见底的眼睛里闪了一下,“‘水云’啊,行云流水,总觉得名字超脱红尘了,莫非是,铁观音?”
“行家!”身后的男人还在尖嘴吹着眼前的铁观音。
孟鹤一笑,有淡淡的得意,但更多是羞怯,她不懂茶。
(精彩继续)
作者简介
黎锦欣,笔名黎秋,1997年生,山东东营人,现为西北大学创意写作硕士研究生,获南瓜屋故事嘉年华中长篇故事奖项三等奖。作品见于《文学天地》《椰城》。
*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3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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