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4月刊 | 河北大学 惊砂:春草年年绿

作者:惊砂    2023-04-07 10:55:11   1赞   访问量:4339

我和参桑是同年同月出生,可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时间在我俩身上布阵,摁下了不同的变化轨迹。

当初参桑临走前问我,何时将世界上最后一只犰狳拿给他看,我说等你回来,等你从遥远的未名城回来,我就将犰狳带到你面前,介绍给你认识。那天参桑从古居村离开,坚硬的土地冒出了大片的粉色地软,就连天空也泛着粉色的光斑,晚风圈揽了十二方树林,木叶簌簌落下,我就站在一棵大榆树旁盯着他离开,心里想,就算你被流放,归来还是我的朋友,总有一天,我会把犰狳的所有秘密都说给你听。

古居村是一个紧密封闭的村庄,四面环绕着高耸入云的山脉,周围的视野范围狭小,一眼望去就像是一个灰秃秃的乌龟壳,出口只有一条向着北面敞开的小道,可以当作是乌龟的脖子和头,也就是说,翻过三个土坡和一座大山才能到外面的世界去。古居村的人对外界强烈排斥,他们本能地惮慑大山之外的一切声音,也警惕各种各样的变化,所以那条出口荒废多年,早已经失去了它的用途,我和参桑就在这道出口相识。

“你剁树干吗?那可是咱们村的规矩,不想活了呀!”

“哈哈,想活,但是这树必须得剁!”

这段对话发生之前,古居村下了三天两夜的大雨,阳光在清晨初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地软铺满了地面,像极了八爷的羊群产下的粪蛋。我背着一麻袋晒干的地软,准备去村口交换布匹,走过三个山坡,爬过一座大山,老远就看见参桑举起一把小斧头剁帝女桑,我惊慌失措地喊出了声,参桑却一脸坦然,他挥起斧头对着树腰的伤口层层叠加,绿色的血液从树干流淌而下。早在十二年前,古居村的人在道路出口种了几百棵帝女桑,试图封闭村庄仅有的一道通向外界的出口,帝女桑的布局就像是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最终还是会回到原地。那年我和参桑也刚好出生,帝女桑的成长痕迹明显,不到三个月就已经长到了一米,我和参桑的体重也增加了,不同的是,我生在七日,他生在八日,我比他重,他却比我先学会笑。现在这些帝女桑已经长到了二十米,我十二岁,参桑也十二岁,不同的是,我对帝女桑的认同感极高,毕竟它和我同岁,是村里的保护神,参桑却不以为然,他举起腐朽厚钝的斧头一下一下地砍。

我天生就不会劝阻别人,别人要做的事自有他的理由,亲眼看见参桑在砍村里最重要的树,我呆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先将一麻袋的地软递到山的对面,等外界的人来拿,顺便收下他们送来的布匹和其他物件,这是村里和外界联系和交流的唯一方式。等到一股喘息声渐渐挨近,我示意参桑别出声,免得让人发现他在砍树。我爬到半山腰,对面的人会将又长又粗的钢丝绳递下来,我利索地把装着地软的麻袋系在上面,喊一声,那人就会拉上去,不一会儿,华丽柔软的布匹就会从天而降,我又完成了一件使命。

“你多少岁了,怎么还在干这个,不无聊吗?”参桑看着我满足的样子充满了嘲弄。古居村遍地都是一望无际的野滩,大雨过后,地上出来无数黑色地软,不知谁说这种野生地软具有珍贵的价值,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能够换来外界的好东西。不论真假,反正它确实给古居村带来了利益,可我没有明白,既然村人排斥外界,为什么又喜欢外界的东西。

“不干这个干什么?反正大家都这样做,总不能在家混吃等死吧。”我觉察出参桑的嘲笑意味,也轻微地反击了回去。古居村的人的确将贩卖地软视作头等大事,毕竟一年的收成都靠这个。我看着帝女桑被剁出的绿色伤口,浅浅的,倒也不会损坏其生命根本,便警告参桑小心被流放,这是村里的圣物。

“你难道不想知道山的对面有什么吗?”

“知道那么多干吗,反正又出不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骆涧,你嘞?”

“参桑。”


(精彩继续)


作者简介

惊砂,本名金鑫,1996年生,甘肃白银人,河北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在读,曾获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



 

*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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