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5月刊｜苏州大学 李晓：期末综合楼之一瞥

灌木丛骤然摇摆，响成一团的绿座钟

示意午夜，期末神秘时刻到来——

栾树通红堪比明火的宫灯支起，

在岸边，夜携星如

包茧。竖琴手就位，捏着月亮拨片的指头

推柳丝，熟悉得似奏弄自己 青涩的血管。

扎紧羊绒礼服，客人挎包前来通宵

不夜城堡。拾级而上的小腿扫过两侧

白野花，就立刻变作白鸽子，

低飞，围簇在草坪与漆皮棉靴间迎宾。

长廊上，幺幺零幺至幺幺零四号小阁楼

已近乎满员。高耸的门窗发亮

甲壳般，一跃过

麋鹿角的枝影。机器服务生接连鞠躬，

扫脸核对邀请函，奉上开胃苦咖啡；

侍立在右的空调舌叶翻卷，扮壁炉

吐出源源不断的暖信。贵宾们

脸孔低垂，仿佛随时都在候场，

用荧光指挥棒排练教材，给翻飞

如线谱的笔记，捋清重音。

更多不怕冷的先生踏入中央露天舞池，

握讲义的手背在身后，为冲锋衣反绞出

款款燕尾边。他们像商业巨鳄那样耳语

有关编程的配方，对话层层加密。谈问题

你来我往，像劝酒；两张声带铺成红毯，

供气流在半空

交锋出一段华尔兹。

中文系小姐怀抱海派狐步指南，扶旋梯

向下时，悠扬而匆匆的足跟仍沉浸于

论战，那此起彼伏的四四拍。她想到许多

圆桌座谈会，想到树状音韵学。她想到

这被两门测试断了代的冬夜史，以及

这由上下半场声部反切出的

学科新读音。

直到黑暗撤席，头顶的转桌逐渐

擦拭一新。太阳南瓜车缓缓驰来，

大灯远照，神经发条拧紧，

高速转动的器官咯噔、咯噔。使教学楼微明

如半开的八音盒。知识的吐司裹雪意下了肚

天界线被空荡荡的白盘垛满：我终于感到

一种饱腹的自由，尽管

它稍纵即逝，

不久便又空空如也……

李晓，女，2001 年生，苏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

＊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5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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