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6月刊 | 延边大学 海湾：木星空难事件（组诗）

你的故乡正在下雨。

一颗多梦的蓝色星球，

开满了花，方生方死。

长夏如一场漫长的低烧。

所以候鸟飞得太久，

翎羽旋成灰质的风暴。

旅行者也曾穿越台风巡航。

如今他们步履轻盈，

滑过你年久失修的电子屏。

在你的时代，人们崇尚天真

生命体内有着无垠的宇宙。

远行的原因只有三种：

日落来得太慢、

圆形的弧线不够舒展、

孤单的伴星会让海岸缺乏幽默感。

于是你只身闯入黑色旷野。

宿命尽头，冰层之下，

有一个巨大而温暖的海洋。

但你还是向木星坠落，隐入它的

环状尘埃。经年的沉默

融进风声，锋利而漫长。

发信员拆开邮件，讯号亮晶晶：

夏夜易逝，

不宜有十六颗月亮。

蜻蜓印象

车辙打翻一滩水

你站在对面，

淋着半身不畅快的雨。

转角处拖扯裙装，湿漉漉

回头，看见它飞了太久。

一只后翅缀着细线的红蜻蜓。

在童真的余音里，孩子们

都急于撑伞，跑得更快，

故事们都只讲到一半。

所以夜里你不害怕，偷打开窗

数着那些闪光的翅膀——

再静一点，就听到昆虫的细语。

你还期待过野猫的迅捷，

或像麻雀，善于忍耐。

可那影子变幻不停，不曾

指点迷津：一个不会游泳的人，

什么时候能长出一条尾巴？

不愿攀登，如何学会飞？

但是，距离梦的顶端，

连植物也永远差一步。

在太阳的国度，龙葵汁液苍润

不似柚子在壳中

藏着一点尖锐的甜。

记忆晾干后，你的额心

尚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暗色

正如钟声停滞时，

樱桃枝落下一颗红。

熄灭我

我们在树下跳舞，

模拟着，孩子般粗重的呼吸声。

我们把白日掷进湖里，

激起一阵颤栗的波纹。

我们摇晃驼黄色木马，

沙哑铁皮承托柔软的风声。

我们让木头擦破红磷，

火的秘密是：自有永有。

放任宇宙烧吧，我们的火

不正是从天上落下的？

放任海烧吧，它比火更深

瞌眼入眠的第二个太阳。

我闻着火：花生壳被捏碎、

视网膜烙下红痕、鼻翼触碰塑料隔膜。

我吞下火：咳嗽时扬起一层尘土、

血里凝着铁锈，羽毛焦黑色。

我渐渐接纳了僵硬和冷，

口中还含着那句：“熄灭我。”

海湾，本名葛美辰，2001年生。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历史学专业2020级在读。

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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