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7月刊 | 四川大学 聆溦：语言的彼岸（外一首）

生活的黑洞。里面没有具体的物质

但有具体的词语

记录一个普通人的沉默

我曾以为那是泥土

赋予每个离开故乡的灵魂，固有的特征

而时间赋予瓦罐和铁

难以描述的沧桑

时间赋予我不能低头的人间

正如一片树叶

赋予了泥土纯粹的血脉

天空赋予我因果循环，旋转

预言和塔在我心里回到具体的城市

或者说回到具体的中国

褪色的树叶，已经填满了历史

将来还要填满时间的碎片

从未有人进入未来，所以未来的叙事中

有一个人坐在我身旁

拨动心弦——月亮洁白的一面照亮我

生命洁白的一面，则照亮了石头上的苔藓

语言分彼岸，或灵魂分雏形

与诗歌的信仰有关

而我将要谈到的星空，不仅是星光

还包括流动的空间

引力波牵动着雁群来时，一切都寂静的念头

和我隔着铁轨相望的母亲

正在画面里行走。在她身旁是属于她

不能被替代的景深

尘世落叶，却不会有声音

有名字的我和没有名字的我都是

宇宙的一部分

——人要留在人间，而植物要留在

像火一样需要点燃的思想里

雨需要留在夜晚

我想起多年前的河水

想起旧房子，在水管生锈的时候

流动的钟声撞在墙壁上，像是有魔力一样

燕麦，在白瓷碗里怀乡

很久之前的思念，在语言里

在无法抵达的炉火中

形似碰触我的鸟鸣

我和我的世界，曾经是平行线

是两只野兽

在盘查各自的领土

想到星辰与命运交错盘旋的轨迹

我就低着头读了一段里尔克

写给自己的诗

宁静的夏天在我眼里

充满期待的噪音

一滴雨里的太阳在滚动着

说出去年或前年的生活

相似的宁静，只有在母亲闭上眼

说起农舍里的水缸，才会有可能重叠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起

母亲做针线，我坐在她旁边看着

白米粥的味道

像针一样插进我的回忆

风吹着柿子树上红透的果实

好像人生有了它们，就有了值得凝望的理由

可我在成都，在芙蓉和锦江的光阴里

而母亲一直在北方——那是一个能够

唤醒记忆深处流水的名字

她走在我身前，有时候回头，有时候好像

会陷入漫长的沉思

——她说向北的一切都是重逢，是活着

与必须活着，两个词之间，重叠的命运

一滴水的哀伤，在乡愁之上

就像我想起她的瞬间

仿佛在翻开一本书里明媚的烂柯经文

它和我熟悉的圆月亮，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区别

我也喜欢方月亮

喜欢李白，喜欢他诗里不知在何处的关隘

喜欢敬亭山，相看两不厌

聆溦，本名许淳彦，1998年生，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研究生在读。

本文首发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7月刊

订阅链接：

https://item.m.jd.com/product/10080051678403.html